第34章 誅心莫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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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誅心莫過如此
賀炎生還記得第一次私下約見程澈, 是在家咖啡館。
那天，他們聊了好多。
......
“趁現在還沒有陷那麽深，你還是早點離開她吧。”賀炎生好整以暇地對他說。
“我憑什麽要聽你的。”程澈感受到了他言語間的傲慢, 心中不爽。
“這是為你好，也是為她好。這麽多年，她談了那麽多場戀愛, 從來沒有哪一次真正長久過。”
程澈笑了，“那你和她呢, 又算什麽關系, 你今天又是以什麽身份來約見我？”
“這麽多年，我給她買的那些禮物她一直留著, 她家的門鎖密碼是她和我的生日, 我隨時都能進她家門，我家的鑰匙她也有, 她也可以隨時來我這裏。你覺得我們是什麽關系？”
見眼前人沈默了，他愈發得意。
“我們就是可以隨時串門, 隨時見面, 隨時解決生理需求的關系, 懂了嗎？”
在他和他的小橙子的感情中，他永遠是傲慢的。他很少、也不屑於將所謂的“第三者”放在眼裏。
“你不覺得你這樣自欺欺人很可憐嗎？”程澈輕蔑地笑了。
“有什麽可憐的？她也是這樣。這麽多年, 這樣的關系，其實是雙向維持的, 你不會不明白吧？”
“所以我會心疼她，心疼她在原地困了這麽久。”
“她真正想要什麽，你知道嗎？”
“她一直想要一份健康的感情, 你懂嗎？”
“這樣的感情，你永遠也給不了她。”
這一刻, 程澈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堅定。
賀炎生想要反駁，一時間竟啞口無言。
“那天晚上，她喝醉的時候很難過，開始胡言亂語，提到你名字的時候，她哭得很厲害。”
“雖然她最後打電話叫你過來，可為什麽一提到你她會那麽難受，你給她帶來了多少傷害，你想過嗎？”
對待感情，程澈也同樣傲慢，根本沒把賀炎生這個“第三者”放在眼裏。
......
所以賀炎生做局，故意讓程澈看到此刻眼前的一幕。
聽到推門的聲音，程逝寒這才回過神，驚慌地朝聲源處看去。
是程澈。
！？
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此刻，她正伸手抱著賀炎生，兩人衣衫不整，氣氛暧昧旖旎。
她立刻開始掙紮，賀炎生毫不猶豫地低頭，狠狠吻住了她，讓她掙脫不得。
糾纏的間隙，賀炎生看向門口站著的程澈，儼然是一副勝利者的姿態。
“看夠了嗎？”賀炎生笑得十分濁氣。
她幾乎是手腳並用，使出了全身力氣，才掙脫身上的人。
“程澈，你聽我說！”
程澈的眼神一點一點地暗了下去，他轉身就走，步伐很快。
她立刻要跑去追趕他，卻被賀炎生從身後牢牢抱住。
“你放開我，賀炎生！”
“你混蛋！”
她聲嘶力竭，大腦一片空白。
他直勾勾地盯著她後頸處鮮明的吻痕——他留下的傑作。
他不顧她的掙紮，用一個吻繼續覆蓋其上。
“小橙子，剛剛可是你主動抱我的，你說你現在要怎麽辦，怎麽跟他解釋，嗯？”
“當年你無論如何都不肯相信我，現在換過來，你覺得他會信你嗎？”
“是你答應我的，說要一輩子陪在我身邊，小橙子要說到做到，對我負責啊......”
他湊至她耳畔，低聲耳語。
殺人誅心莫過如此。
“你為什麽一定要這樣對我！”
“你放開！”
她已經崩潰到極點，整個人快要瘋掉，隨便拿起桌上的一個東西就朝他砸去。
他吃痛，這才緩緩將她松開。
她頭也不回，朝門外跑去。
她的心一點一點地沈了下來，經歷過方才的事，一切都變了。
她本以為這次能徹底擺脫賀炎生，沒想到卻被他強行拽回到了原點。
他不肯放她一條生路。
她追了好久，一直追到外面，才勉強看到了程澈的身影。
“你慢一點好不好，我有話要跟你說。”她哭出了聲。
程澈是很喜歡她的吧？應該是的。
可現在......
覆水難收。
感情上的事，是最經不起賭的。
也最經不起猜忌。
她好累，真的好累。
累到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程澈的腳步不知不覺間慢了下來，程逝寒緊趕慢趕跟著他，來到了一處無人的小巷子。
在小巷子裏走了沒多久，她才發覺前面是死路，怪不得人跡罕至。
昏暗路燈下，程澈緩緩轉過頭。
四目相視的剎那，她還未來得及開口解釋，就被他狠狠推到了墻上。
一聲沈重的悶響，打破了整個巷子的寂靜。
然而，預想中的疼痛並沒有傳來。即使再生氣，他還是用手護住了她的後腦，減緩了沖擊。
下一秒，他緊握住她的下巴，發了瘋似的吻了上去。
與其說是吻，不如說是一場純粹的發洩。
他幾乎是將她釘在墻上，重重地碾磨她的唇瓣，近乎淩虐般的粗暴。沒一會，她的下唇就被他咬出血珠。
呼吸被徹底掠奪，在這番強硬的攻勢下，她完全處於劣勢。鐵銹般的血腥味迅速在口腔間彌漫，這個吻讓她很不舒服，她下意識地想將他推開。
殊不知，此刻她任何想要反抗的小動作都會加重他的怒火。
他握住她那雙推拒他的手，強行與她十指相扣，雙手高舉至頭頂，他吻得越來越深，越來越用力，舌尖甚至抵到了她的喉嚨。
她感受到了他滔天的怒火，心裏越來越難受，她是真的喘不過氣來。要不然就這樣死了吧，她絕望地想著。
她徹底放棄了抵抗，然而就在快要昏過去時，她本能地發出了一聲好似求救般的哭腔。
程澈這才停下。
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像是在陸地上待了太久的魚，終於又回到了海裏。她有些站不穩，身體朝一側傾倒。然而，還沒等她緩過神，纖細的脖頸就猛地被握住。
眼前人的眼神陌生到讓人害怕，目眥欲裂，眼底猩紅，活脫脫就是個瘋子。
他同樣粗.喘著氣，不說話，就這樣靜靜地凝視著她。
狹小空間內，壓迫感被空前放大，她禁不住渾身一顫。
“乖，他碰你哪了？”他顫著聲音質問。
“你應該拒絕的。”
她鎖骨處的吻痕格外凸顯, 狠狠刺痛了程澈的眼睛。
他握於她脖頸處的手微微用力，另一只手，則重重撫上了她的鎖骨。
“他親你這裏了對嗎？乖, 還有哪裏？”
嫉妒沖昏了他的理智。
她本能地渾身一顫。
接著，他重重地揉向了她的後頸。
“乖，是不是還有這裏？”
“程澈, 你聽我說，我......”
“噓......”
此刻, 他什麽也不想聽。
他驟然用力, 程逝寒頓時呼吸一滯，禁不住皺眉。
“乖, 你為什麽要抱他？”
他繼續質問, 只這樣一味地問著，根本不需要她的解釋。
然而下一秒, 他松開了手，將她擁入懷中。
他輕輕揉了揉她的頭, 連指尖都在顫抖。
“乖, 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為什麽要這麽折磨我？”
“既然這樣, 為什麽一開始要和我在一起？”
今晚推門看到那樣的一幕，他的心都快要碎了。
他徹底失控, 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他抱著她，想永遠不放手, 就這樣一直抱著她。
他到底該怎麽辦？他真的拿她沒辦法。
程逝寒閉上了眼睛，一滴淚從眼角滑落。
彼此的情緒都在劇烈起伏，不安的心跳在狹小安靜的巷子裏可以清晰聽到。
怦怦怦......
一聲又一聲。
像極了拉響的警鈴。
沈默了許久, 程逝寒緩緩開口：“真的不是你想的這樣，我今天晚上去找他, 是要跟他說清楚。我想要徹底擺脫他，他情緒很失控，我真的沒辦法。”
“他說......”
“想讓我最後抱他一下，當時我情緒也有點失控，因為我和他之間，發生了太多的事，不過那已經是過去了。”
說著說著，她聲音越來越小。
“我沒有想和他在沙發上繼續那樣，他讓我抱他一下，我當時沒辦法拒絕他......”
“但你明明可以拒絕的，不是嗎？”程澈沈著聲音，突然打斷。
“是你......”
“應該拒絕的。”
他沈著聲音，語氣不容置喙。
她頓時啞口無言。
空氣又陷入了靜默。
最終，還是她先開口：“對不起。”
“乖，那你追上我，是要幹嘛？”
他眼眶紅了，連聲音都在發顫，內心有兩股力量在拼命撕扯。
“我就是想要跟你解釋，事實不是你想的那樣。”
“還有，我現在喜歡的人，是你啊......”
她越說越委屈，止不住哭了起來。
她根本不是愛哭的人，在他面前這樣失態，她很難受，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事情已經發生，再多的解釋，好像都是徒勞。
她抽噎著開口：“那現在......你是要跟我分手嗎？”
說完，她整個人的力氣都被抽盡。
她好像陷入了一個怪圈。
這麽多年來，這麽多場戀愛都無疾而終，還都是她主動提的分手。
兜兜轉轉又回到了原點。
“我沒想就這樣結束。”
淚眼朦朧中，她擡眼看向他。
“那我們就繼續在一起，好嗎？”
他搖了搖頭，“今晚發生的事，我暫時沒法原諒你，抱歉。”
“我需要一個人靜一靜。”
她不再說話，只知道他和她的感情，從此有了間隙。
再停留在這裏，也於事無補，只剩下了悵然若失。
她緩緩地朝巷子口走去，一步一步，無比沈重。
昏暗路燈下，程澈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心底發酸。
他看到她纖細白皙的後頸處，被人留下了極重的吻痕。
-
程逝寒走後，賀炎生在原地楞了好久。
直至頭上傷口傳來的刺痛才讓他回過神來。
鮮血一點一點滲出，方才他的小橙子隨手拿來砸他的，是桌上的不銹鋼杯子。
他彎腰將地上的杯子撿起，拿出濕巾小心翼翼地擦拭幹凈後，輕輕吻了吻杯子邊緣，放回原位。
畢竟這個杯子是他的小橙子送他的禮物。
做完這些後，他拿起醫藥箱來到洗手間，對著鏡子，一點點地給自己的傷口塗抹上藥。
她打他打得可真狠，想到這裏，他玩味地笑了。
他右肩那道被縫了八針的傷口，也是她留下的。
嗯，他的小橙子對誰都很友好，唯獨對他這麽兇。
可這至少說明他是特別的。
他就這樣想著，反倒越想越開心。
他的小橙子第一次主動承認喜歡他是什麽時候？
當時是高三的國慶假期，他去小橙子家學習。因為升學壓力大，那年的國慶假期被硬生生壓縮到三天。
小橙子認真地在桌子上訂正模擬考的錯題，一臉苦惱。
而他，則在一旁吊兒郎當，漫不經心地將卷子折成了紙飛機。
當鐘表指針指向又一個整點，他徹底忍不住。
“小橙子，你都已經兩個小時沒有理我了。”他輕聲抱怨。
“噓......”她猛地轉頭，無比鄭重地比出噤聲的手勢，表情帶上了幾分嗔怪。
真的是可愛死了。
她“噓”的時候，嘴巴不自覺地嘟起，跟他親她的時候，一模一樣。
“你不累嗎？勞逸結合，休息一下。”
“這次數學沒有發揮好，錯了好多。”她無奈地嘆了口氣。
“可你英語客觀題全對，只有作文扣分了啊......”
“好棒！”
他誇張地為她鼓起掌，樂滋滋地給她加油鼓勁。
“那是我英語一直都很好，而且還非常穩定，不像你，英語成績跟過山車一樣，哼！”說到這裏，她驕傲地揚起下巴。
他拉起一把椅子，來到她身側坐下。
“既然小橙子這麽厲害，那就放松一下，陪我玩一會好不好？”他湊近，捏了捏她的臉。
“不要！拜托，我跟你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他不解。
“反正你無論怎麽作，都有好大學上，我可不是。”
“我學習也沒有這麽差勁吧，只是比小橙子差一點，也算很不錯了。”他輕輕揪了揪她高高的馬尾辮。
她冷冷地睨了他一眼，咬著筆蓋不想理他。
好可愛。
他心中暗想。
她幹什麽他都覺得好可愛。
片刻，他將註意力轉移到了正讓小橙子苦惱的數學題上。
他看了一會，給出了一點點思路。
“這個......是不是要用一下洛必達法則？感覺這樣會簡單一點。”
“可如果直接這樣用的話，有的老師會扣過程分的啊......”她小聲嘀咕。
“好煩啊......”
她睫毛好長，眼睛好漂亮。
她自言自語了一陣子，最後語調突然上揚，好像在問他什麽問題。
但他只顧盯著她，根本沒有聽到，於是，猝不及防與她對視。
極近的距離，程逝寒的臉唰一下子紅了。
“你幹嘛？！”她兇巴巴地問，像個小獅子。
他湊近想要親她，卻被她及時用手擋住。
這個吻就這樣落在了她手心。
她的臉紅得更加厲害，倏地站起。
“賀炎生，不許對我傻笑！”
他乖乖斂起嘴角。
“還有不許看我！”
他聽話照做，閉上了眼睛。
“還有離我遠一點！”
他後退。
“約法三”後，她這才徹底安心下來。
“就這樣保持！”
“保持兩小時！”
他開始耍賴，一下子恢覆原狀。
“一秒也保持不了！”
“賀炎生！”
“在學校的時候小橙子整天都在學習，沒空給我說話，現在好不容易有空，小橙子為什麽還這樣？”他很委屈的樣子。
猶豫片刻，她看向他，“你聽我說，你們家的情況我知道，他們肯定能讓你去到一個很好的大學，可我不一樣，我只能靠自己。”
“你想要比你強，不想比你差太多。我只有上一個非常好大的大學，才能獲得一個更好的發展空間，我其實壓力很大的，你懂不懂啊......”
那個時候，十八歲的程逝寒已經考慮了這麽遠，考慮到了將來，考慮到了......
和他的未來。
“我懂了，其實我只是想要你多喜歡我一點。”剛說完，他的臉兀地紅了。
那時候的他和她一樣，極容易害羞和臉紅。
平日裏和她鬧來鬧去，可真要將“喜歡”二字掛於嘴邊，他也會非常不好意思。
最最純真的那段時間裏，言語間的含蓄忸怩更像是層遮羞布。
“賀炎生，我已經......”
“很喜歡你了。”
聞言，他心底升起無邊歡喜，臉卻紅得更加厲害。
“那你喜歡我什麽？”他得寸進尺追問。
思考了半天，她終於開口，卻也只說了一條。
“你長得好看。”
“那拋開臉，小橙子還喜歡我什麽？”他湊近問她。
完美無瑕的五官在眼前放大，程逝寒認真打量起他。當時他的發型是自然的微分碎蓋，揉起來很方便。
然而，濃顏的沖擊力實在過強。
怦怦怦......
她看了一會，就慌張地將眼神錯開。
“拋不開。”
......
——“賀炎生，我已經......很喜歡你了。”
此刻，這句話不斷在賀炎生腦海中回響。
還有剛剛，她說“但是我一直還喜歡著你”......
她原來就很喜歡他，這麽多年，也一直喜歡著他。
他終於明白了。
這麽長時間以來患得患失的心情此刻終於塵埃落定。
她想要健康輕松的戀愛關系，那他就重新追她。
因為她心裏還有他。
僅憑這一點，他就有重頭再來的勇氣。
夜色越來越重，剪刀快速飛舞......
周六下午，賀炎生開車來到程逝寒家樓下，他在車上遠遠地看到了她。
她剛下樓倒完垃圾，正要上樓。他飛快將車停好，緊緊跟了上去，在電梯門就要關閉的剎那，他及時摁住。
關了一半的門開了。
程逝寒整個人看上去蔫蔫的，狀態很不好，像是午休剛睡醒抑或是一覺睡到了現在。
她先是隨意瞥了一下眼前的人，緊接著，瞳孔急劇收縮，她驚訝地看向他。
他笑著打趣：“怎麽，不認識了？”
他自顧自地走進了電梯，摁下了程逝寒所在樓層。
昨天晚上，他對著鏡子將頭發剪成了高中同款發型，微分碎蓋。他穿著白襯衫搭配黑色直筒西褲，最簡單不過的裝扮，卻被他穿得格外貴氣。
額前碎發將昨晚的傷疤完美遮住，此刻的他容光煥發，很有少年感。
所謂“為悅己者容”不過如此。
電梯門關閉的剎那，她根本沒有回過神來，就被賀炎生從身後擁住。
“你幹嘛！”她下意識就要掙紮，臉頰卻被他狠狠親了一口。
“我好看嗎？”
還沒等她回答，他就自顧自地繼續說著。
“調去分公司的申請我昨晚也提交了一份，反正你去哪我就要去哪。”
說著，他將頭伸深深埋入她的頭發，猛吸了一口。
“小橙子是不是剛睡醒？吃飯了嗎？我上樓給小橙子做飯好不好？我還有些話要對小橙子說。”
“賀炎生，你別鬧了好嗎？放手。”她是真的很疲憊。
“不好。”他無賴地拒絕。
“小橙子昨天晚上告訴我了，說一直喜歡我，我也一直喜歡小橙子，所以我更不會放手了。”
他永遠有自己的一套邏輯。
“你放開我好不好，我現在很累，沒力氣跟你吵。”
昨晚和程澈在巷子裏發生的事，一直縈繞在她心頭，從昨晚到現在。
“乖，其實昨天晚上，是我叫程澈來的。”
他倒是主動承認了錯誤。
“我猜到了。”她面無表情地回應。
他討好似的蹭了蹭她的脖頸：“那小橙子就是原諒我了？”
“賀炎生，申請書我撤回了，我暫時不去了。”
“為什麽？是因為不舍得我？”他眼睛亮的。
“他現在不肯見我，和他在同一棟樓上班，我起碼還有見到他的機會。”
說罷，她無奈地嘆了口氣。
賀炎生抱著她的動作瞬間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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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炎生還記得第一次私下約見程澈, 是在家咖啡館。
那天，他們聊了好多。
......
“趁現在還沒有陷那麽深，你還是早點離開她吧。”賀炎生好整以暇地對他說。
“我憑什麽要聽你的。”程澈感受到了他言語間的傲慢, 心中不爽。
“這是為你好，也是為她好。這麽多年，她談了那麽多場戀愛, 從來沒有哪一次真正長久過。”
程澈笑了，“那你和她呢, 又算什麽關系, 你今天又是以什麽身份來約見我？”
“這麽多年，我給她買的那些禮物她一直留著, 她家的門鎖密碼是她和我的生日, 我隨時都能進她家門，我家的鑰匙她也有, 她也可以隨時來我這裏。你覺得我們是什麽關系？”
見眼前人沈默了，他愈發得意。
“我們就是可以隨時串門, 隨時見面, 隨時解決生理需求的關系, 懂了嗎？”
在他和他的小橙子的感情中，他永遠是傲慢的。他很少、也不屑於將所謂的“第三者”放在眼裏。
“你不覺得你這樣自欺欺人很可憐嗎？”程澈輕蔑地笑了。
“有什麽可憐的？她也是這樣。這麽多年, 這樣的關系，其實是雙向維持的, 你不會不明白吧？”
“所以我會心疼她，心疼她在原地困了這麽久。”
“她真正想要什麽，你知道嗎？”
“她一直想要一份健康的感情, 你懂嗎？”
“這樣的感情，你永遠也給不了她。”
這一刻, 程澈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堅定。
賀炎生想要反駁，一時間竟啞口無言。
“那天晚上，她喝醉的時候很難過，開始胡言亂語，提到你名字的時候，她哭得很厲害。”
“雖然她最後打電話叫你過來，可為什麽一提到你她會那麽難受，你給她帶來了多少傷害，你想過嗎？”
對待感情，程澈也同樣傲慢，根本沒把賀炎生這個“第三者”放在眼裏。
......
所以賀炎生做局，故意讓程澈看到此刻眼前的一幕。
聽到推門的聲音，程逝寒這才回過神，驚慌地朝聲源處看去。
是程澈。
！？
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此刻，她正伸手抱著賀炎生，兩人衣衫不整，氣氛暧昧旖旎。
她立刻開始掙紮，賀炎生毫不猶豫地低頭，狠狠吻住了她，讓她掙脫不得。
糾纏的間隙，賀炎生看向門口站著的程澈，儼然是一副勝利者的姿態。
“看夠了嗎？”賀炎生笑得十分濁氣。
她幾乎是手腳並用，使出了全身力氣，才掙脫身上的人。
“程澈，你聽我說！”
程澈的眼神一點一點地暗了下去，他轉身就走，步伐很快。
她立刻要跑去追趕他，卻被賀炎生從身後牢牢抱住。
“你放開我，賀炎生！”
“你混蛋！”
她聲嘶力竭，大腦一片空白。
他直勾勾地盯著她後頸處鮮明的吻痕——他留下的傑作。
他不顧她的掙紮，用一個吻繼續覆蓋其上。
“小橙子，剛剛可是你主動抱我的，你說你現在要怎麽辦，怎麽跟他解釋，嗯？”
“當年你無論如何都不肯相信我，現在換過來，你覺得他會信你嗎？”
“是你答應我的，說要一輩子陪在我身邊，小橙子要說到做到，對我負責啊......”
他湊至她耳畔，低聲耳語。
殺人誅心莫過如此。
“你為什麽一定要這樣對我！”
“你放開！”
她已經崩潰到極點，整個人快要瘋掉，隨便拿起桌上的一個東西就朝他砸去。
他吃痛，這才緩緩將她松開。
她頭也不回，朝門外跑去。
她的心一點一點地沈了下來，經歷過方才的事，一切都變了。
她本以為這次能徹底擺脫賀炎生，沒想到卻被他強行拽回到了原點。
他不肯放她一條生路。
她追了好久，一直追到外面，才勉強看到了程澈的身影。
“你慢一點好不好，我有話要跟你說。”她哭出了聲。
程澈是很喜歡她的吧？應該是的。
可現在......
覆水難收。
感情上的事，是最經不起賭的。
也最經不起猜忌。
她好累，真的好累。
累到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程澈的腳步不知不覺間慢了下來，程逝寒緊趕慢趕跟著他，來到了一處無人的小巷子。
在小巷子裏走了沒多久，她才發覺前面是死路，怪不得人跡罕至。
昏暗路燈下，程澈緩緩轉過頭。
四目相視的剎那，她還未來得及開口解釋，就被他狠狠推到了墻上。
一聲沈重的悶響，打破了整個巷子的寂靜。
然而，預想中的疼痛並沒有傳來。即使再生氣，他還是用手護住了她的後腦，減緩了沖擊。
下一秒，他緊握住她的下巴，發了瘋似的吻了上去。
與其說是吻，不如說是一場純粹的發洩。
他幾乎是將她釘在墻上，重重地碾磨她的唇瓣，近乎淩虐般的粗暴。沒一會，她的下唇就被他咬出血珠。
呼吸被徹底掠奪，在這番強硬的攻勢下，她完全處於劣勢。鐵銹般的血腥味迅速在口腔間彌漫，這個吻讓她很不舒服，她下意識地想將他推開。
殊不知，此刻她任何想要反抗的小動作都會加重他的怒火。
他握住她那雙推拒他的手，強行與她十指相扣，雙手高舉至頭頂，他吻得越來越深，越來越用力，舌尖甚至抵到了她的喉嚨。
她感受到了他滔天的怒火，心裏越來越難受，她是真的喘不過氣來。要不然就這樣死了吧，她絕望地想著。
她徹底放棄了抵抗，然而就在快要昏過去時，她本能地發出了一聲好似求救般的哭腔。
程澈這才停下。
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像是在陸地上待了太久的魚，終於又回到了海裏。她有些站不穩，身體朝一側傾倒。然而，還沒等她緩過神，纖細的脖頸就猛地被握住。
眼前人的眼神陌生到讓人害怕，目眥欲裂，眼底猩紅，活脫脫就是個瘋子。
他同樣粗.喘著氣，不說話，就這樣靜靜地凝視著她。
狹小空間內，壓迫感被空前放大，她禁不住渾身一顫。
“乖，他碰你哪了？”他顫著聲音質問。
“你應該拒絕的。”
她鎖骨處的吻痕格外凸顯, 狠狠刺痛了程澈的眼睛。
他握於她脖頸處的手微微用力，另一只手，則重重撫上了她的鎖骨。
“他親你這裏了對嗎？乖, 還有哪裏？”
嫉妒沖昏了他的理智。
她本能地渾身一顫。
接著，他重重地揉向了她的後頸。
“乖，是不是還有這裏？”
“程澈, 你聽我說，我......”
“噓......”
此刻, 他什麽也不想聽。
他驟然用力, 程逝寒頓時呼吸一滯，禁不住皺眉。
“乖, 你為什麽要抱他？”
他繼續質問, 只這樣一味地問著，根本不需要她的解釋。
然而下一秒, 他松開了手，將她擁入懷中。
他輕輕揉了揉她的頭, 連指尖都在顫抖。
“乖, 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為什麽要這麽折磨我？”
“既然這樣, 為什麽一開始要和我在一起？”
今晚推門看到那樣的一幕，他的心都快要碎了。
他徹底失控, 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他抱著她，想永遠不放手, 就這樣一直抱著她。
他到底該怎麽辦？他真的拿她沒辦法。
程逝寒閉上了眼睛，一滴淚從眼角滑落。
彼此的情緒都在劇烈起伏，不安的心跳在狹小安靜的巷子裏可以清晰聽到。
怦怦怦......
一聲又一聲。
像極了拉響的警鈴。
沈默了許久, 程逝寒緩緩開口：“真的不是你想的這樣，我今天晚上去找他, 是要跟他說清楚。我想要徹底擺脫他，他情緒很失控，我真的沒辦法。”
“他說......”
“想讓我最後抱他一下，當時我情緒也有點失控，因為我和他之間，發生了太多的事，不過那已經是過去了。”
說著說著，她聲音越來越小。
“我沒有想和他在沙發上繼續那樣，他讓我抱他一下，我當時沒辦法拒絕他......”
“但你明明可以拒絕的，不是嗎？”程澈沈著聲音，突然打斷。
“是你......”
“應該拒絕的。”
他沈著聲音，語氣不容置喙。
她頓時啞口無言。
空氣又陷入了靜默。
最終，還是她先開口：“對不起。”
“乖，那你追上我，是要幹嘛？”
他眼眶紅了，連聲音都在發顫，內心有兩股力量在拼命撕扯。
“我就是想要跟你解釋，事實不是你想的那樣。”
“還有，我現在喜歡的人，是你啊......”
她越說越委屈，止不住哭了起來。
她根本不是愛哭的人，在他面前這樣失態，她很難受，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事情已經發生，再多的解釋，好像都是徒勞。
她抽噎著開口：“那現在......你是要跟我分手嗎？”
說完，她整個人的力氣都被抽盡。
她好像陷入了一個怪圈。
這麽多年來，這麽多場戀愛都無疾而終，還都是她主動提的分手。
兜兜轉轉又回到了原點。
“我沒想就這樣結束。”
淚眼朦朧中，她擡眼看向他。
“那我們就繼續在一起，好嗎？”
他搖了搖頭，“今晚發生的事，我暫時沒法原諒你，抱歉。”
“我需要一個人靜一靜。”
她不再說話，只知道他和她的感情，從此有了間隙。
再停留在這裏，也於事無補，只剩下了悵然若失。
她緩緩地朝巷子口走去，一步一步，無比沈重。
昏暗路燈下，程澈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心底發酸。
他看到她纖細白皙的後頸處，被人留下了極重的吻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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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逝寒走後，賀炎生在原地楞了好久。
直至頭上傷口傳來的刺痛才讓他回過神來。
鮮血一點一點滲出，方才他的小橙子隨手拿來砸他的，是桌上的不銹鋼杯子。
他彎腰將地上的杯子撿起，拿出濕巾小心翼翼地擦拭幹凈後，輕輕吻了吻杯子邊緣，放回原位。
畢竟這個杯子是他的小橙子送他的禮物。
做完這些後，他拿起醫藥箱來到洗手間，對著鏡子，一點點地給自己的傷口塗抹上藥。
她打他打得可真狠，想到這裏，他玩味地笑了。
他右肩那道被縫了八針的傷口，也是她留下的。
嗯，他的小橙子對誰都很友好，唯獨對他這麽兇。
可這至少說明他是特別的。
他就這樣想著，反倒越想越開心。
他的小橙子第一次主動承認喜歡他是什麽時候？
當時是高三的國慶假期，他去小橙子家學習。因為升學壓力大，那年的國慶假期被硬生生壓縮到三天。
小橙子認真地在桌子上訂正模擬考的錯題，一臉苦惱。
而他，則在一旁吊兒郎當，漫不經心地將卷子折成了紙飛機。
當鐘表指針指向又一個整點，他徹底忍不住。
“小橙子，你都已經兩個小時沒有理我了。”他輕聲抱怨。
“噓......”她猛地轉頭，無比鄭重地比出噤聲的手勢，表情帶上了幾分嗔怪。
真的是可愛死了。
她“噓”的時候，嘴巴不自覺地嘟起，跟他親她的時候，一模一樣。
“你不累嗎？勞逸結合，休息一下。”
“這次數學沒有發揮好，錯了好多。”她無奈地嘆了口氣。
“可你英語客觀題全對，只有作文扣分了啊......”
“好棒！”
他誇張地為她鼓起掌，樂滋滋地給她加油鼓勁。
“那是我英語一直都很好，而且還非常穩定，不像你，英語成績跟過山車一樣，哼！”說到這裏，她驕傲地揚起下巴。
他拉起一把椅子，來到她身側坐下。
“既然小橙子這麽厲害，那就放松一下，陪我玩一會好不好？”他湊近，捏了捏她的臉。
“不要！拜托，我跟你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他不解。
“反正你無論怎麽作，都有好大學上，我可不是。”
“我學習也沒有這麽差勁吧，只是比小橙子差一點，也算很不錯了。”他輕輕揪了揪她高高的馬尾辮。
她冷冷地睨了他一眼，咬著筆蓋不想理他。
好可愛。
他心中暗想。
她幹什麽他都覺得好可愛。
片刻，他將註意力轉移到了正讓小橙子苦惱的數學題上。
他看了一會，給出了一點點思路。
“這個......是不是要用一下洛必達法則？感覺這樣會簡單一點。”
“可如果直接這樣用的話，有的老師會扣過程分的啊......”她小聲嘀咕。
“好煩啊......”
她睫毛好長，眼睛好漂亮。
她自言自語了一陣子，最後語調突然上揚，好像在問他什麽問題。
但他只顧盯著她，根本沒有聽到，於是，猝不及防與她對視。
極近的距離，程逝寒的臉唰一下子紅了。
“你幹嘛？！”她兇巴巴地問，像個小獅子。
他湊近想要親她，卻被她及時用手擋住。
這個吻就這樣落在了她手心。
她的臉紅得更加厲害，倏地站起。
“賀炎生，不許對我傻笑！”
他乖乖斂起嘴角。
“還有不許看我！”
他聽話照做，閉上了眼睛。
“還有離我遠一點！”
他後退。
“約法三”後，她這才徹底安心下來。
“就這樣保持！”
“保持兩小時！”
他開始耍賴，一下子恢覆原狀。
“一秒也保持不了！”
“賀炎生！”
“在學校的時候小橙子整天都在學習，沒空給我說話，現在好不容易有空，小橙子為什麽還這樣？”他很委屈的樣子。
猶豫片刻，她看向他，“你聽我說，你們家的情況我知道，他們肯定能讓你去到一個很好的大學，可我不一樣，我只能靠自己。”
“你想要比你強，不想比你差太多。我只有上一個非常好大的大學，才能獲得一個更好的發展空間，我其實壓力很大的，你懂不懂啊......”
那個時候，十八歲的程逝寒已經考慮了這麽遠，考慮到了將來，考慮到了......
和他的未來。
“我懂了，其實我只是想要你多喜歡我一點。”剛說完，他的臉兀地紅了。
那時候的他和她一樣，極容易害羞和臉紅。
平日裏和她鬧來鬧去，可真要將“喜歡”二字掛於嘴邊，他也會非常不好意思。
最最純真的那段時間裏，言語間的含蓄忸怩更像是層遮羞布。
“賀炎生，我已經......”
“很喜歡你了。”
聞言，他心底升起無邊歡喜，臉卻紅得更加厲害。
“那你喜歡我什麽？”他得寸進尺追問。
思考了半天，她終於開口，卻也只說了一條。
“你長得好看。”
“那拋開臉，小橙子還喜歡我什麽？”他湊近問她。
完美無瑕的五官在眼前放大，程逝寒認真打量起他。當時他的發型是自然的微分碎蓋，揉起來很方便。
然而，濃顏的沖擊力實在過強。
怦怦怦......
她看了一會，就慌張地將眼神錯開。
“拋不開。”
......
——“賀炎生，我已經......很喜歡你了。”
此刻，這句話不斷在賀炎生腦海中回響。
還有剛剛，她說“但是我一直還喜歡著你”......
她原來就很喜歡他，這麽多年，也一直喜歡著他。
他終於明白了。
這麽長時間以來患得患失的心情此刻終於塵埃落定。
她想要健康輕松的戀愛關系，那他就重新追她。
因為她心裏還有他。
僅憑這一點，他就有重頭再來的勇氣。
夜色越來越重，剪刀快速飛舞......
周六下午，賀炎生開車來到程逝寒家樓下，他在車上遠遠地看到了她。
她剛下樓倒完垃圾，正要上樓。他飛快將車停好，緊緊跟了上去，在電梯門就要關閉的剎那，他及時摁住。
關了一半的門開了。
程逝寒整個人看上去蔫蔫的，狀態很不好，像是午休剛睡醒抑或是一覺睡到了現在。
她先是隨意瞥了一下眼前的人，緊接著，瞳孔急劇收縮，她驚訝地看向他。
他笑著打趣：“怎麽，不認識了？”
他自顧自地走進了電梯，摁下了程逝寒所在樓層。
昨天晚上，他對著鏡子將頭發剪成了高中同款發型，微分碎蓋。他穿著白襯衫搭配黑色直筒西褲，最簡單不過的裝扮，卻被他穿得格外貴氣。
額前碎發將昨晚的傷疤完美遮住，此刻的他容光煥發，很有少年感。
所謂“為悅己者容”不過如此。
電梯門關閉的剎那，她根本沒有回過神來，就被賀炎生從身後擁住。
“你幹嘛！”她下意識就要掙紮，臉頰卻被他狠狠親了一口。
“我好看嗎？”
還沒等她回答，他就自顧自地繼續說著。
“調去分公司的申請我昨晚也提交了一份，反正你去哪我就要去哪。”
說著，他將頭伸深深埋入她的頭發，猛吸了一口。
“小橙子是不是剛睡醒？吃飯了嗎？我上樓給小橙子做飯好不好？我還有些話要對小橙子說。”
“賀炎生，你別鬧了好嗎？放手。”她是真的很疲憊。
“不好。”他無賴地拒絕。
“小橙子昨天晚上告訴我了，說一直喜歡我，我也一直喜歡小橙子，所以我更不會放手了。”
他永遠有自己的一套邏輯。
“你放開我好不好，我現在很累，沒力氣跟你吵。”
昨晚和程澈在巷子裏發生的事，一直縈繞在她心頭，從昨晚到現在。
“乖，其實昨天晚上，是我叫程澈來的。”
他倒是主動承認了錯誤。
“我猜到了。”她面無表情地回應。
他討好似的蹭了蹭她的脖頸：“那小橙子就是原諒我了？”
“賀炎生，申請書我撤回了，我暫時不去了。”
“為什麽？是因為不舍得我？”他眼睛亮的。
“他現在不肯見我，和他在同一棟樓上班，我起碼還有見到他的機會。”
說罷，她無奈地嘆了口氣。
賀炎生抱著她的動作瞬間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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